潭雨翠郑志远的小说(潭雨翠郑志远)全文免费阅读
“老房子这边院子大,养个鸡鸭鹅,种两畦葱蒜韭菜吃着也方便。新房子那么干净,把这些搬过去不都弄脏了?先放着呗,房子又跑不了”。 有个别胆大的,会直接和郑志远说,搬迁的事儿他们做不了主,得找刘家峪能说了算的人。 翻过来调过去,搬迁的事还是得经过刘传刚等人的同意才行。 村里人人都称刘传刚为刘老师,他也并非浪得虚名。 上世纪八十年代,国家要求普及义务教育,适龄儿童都得上学。像刘家峪这种偏僻闭塞的小山村根本没有学校。 是刘传刚跑里跑外操心求人,集资在刘家峪村子后面的半山腰建起了第一所小学学校,最大程度方便了本村孩子入学。 几十年下来,确实也从刘家峪出去不少优秀的孩子,潭雨翠便是其中之一。 原本刘传刚也在小学做数学老师的,但后来教师队伍不断优化,学历低的要通过进修、考核才能由民办转为正式,他努力了五六年最后也没能转正,最后干脆辞职去做生意了。 刘传刚确实是个有头脑的人,十几年下来,生意做的风生水起,不光在刘家峪盖起了最气派的房子,县城里也买了楼房,还开了羊汤馆、特色炒鸡店以及中型的超市。人脉上也经营出不少路子,无论是考出去的学生,还是和他打过交道的各部门工作人员,他都能说上话。 前年村里做豆腐的刘癞子喝假酒中毒,也是刘传刚给市人民医院的熟人打招呼,才顺利住院捡回一条命。 在刘家峪,乡亲们相信一句话:县官不如现管。 县委书记那么大的官顾不上刘家峪这种小地方,县里来驻村的领导干部几年一换,镀完金就回城里当了大官,没人真能把刘家峪老百姓的生计放在心上。 可刘老师能,有事儿去求求他,有时候真管用。 郑志远合上笔记本,抬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。 村里人都夸刘传刚是个大好人,可有多少人知道他这些年从村子里捞出去的好处? 左右村委会选举,几乎每一任村长都是他推上台的;霸占农田养羊养鸡,他家的羊汤馆全是用的自养羊,在县城很有名气,价格也比别人家高;更别说他那位劣迹斑斑的孙子刘绪虎,欺男霸女的事他可没少做,最后都不了了之… 今天下午刘传刚来村委会,看似随意路过,实则也是有所蓄谋的。 他在办公室和郑志远聊了十几分钟,一团和气的背后,统共为了一件事:水库边上那块地是刘、潭两家的事儿,外人不要插手,因为他们两家马上会成为亲家,关上门就是家事。 郑志远表面上当然不会表现出任何态度,但心里是有数的。既然自己来了,就不能再由着刘传刚一家人继续在刘家峪村为所欲为。 平心而论,他觉得潭雨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,晚上她在办公室发火,郑志远不光不生气,还很欣慰。他在这位返乡女大学生身上看到了自己刚进体制内时的影子,敢说敢做,不怕得罪人。 ![]() 但是对付刘传刚,光有心气儿是行不通的。必须沉住气,慎重再慎重。 郑志远又翻开笔记本,用签字笔在潭雨翠三个字旁边画了个五角星,或许她将会成为助力改变刘家峪村的最关键的一把钥匙。 合上笔记本以后,郑志远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以筋骨,就地做了五十个俯卧撑,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跳绳,去院子里跳够五百下。 刚来刘家峪的时候,他还很喜欢去外面山上晨跑,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。 村子里的老百姓外出务农,每天累的直不起腰,而他却闲的在外面跑步,太不接地气了。 * 潭雨翠跟着奶奶回到家,吃了碗面条就洗刷准备休息,弟弟跑来给她送隐形眼镜盒,说让她隔一天再回去,让一家人都冷静冷静。 第三天一大早,潭雨翠起床简单的洗了把脸,奶奶出去了,她把床上的被子抱到院子里搭在绳条上晒,今天天气很好,她拿了根干净的棍子反复往被子上抽打,细碎的浮尘逆着阳光现了形。 又给挠土觅食的母鸡撒了两把玉米粒儿,潭雨翠这才锁上门离开。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,潭雨翠看见袅袅炊烟从西侧的厨屋里升起,提鼻子深深吸了一口,是熟悉的肉包子味。 她兴奋的加快了脚tຊ步,进门之前故意高声咳嗽两下,算是提醒父母,自己回来了。 果然,潭雨翠刚走进大门,母亲黄金凤就从厨屋里探出头,露在外面的半截袖子上还沾着面粉。 “回来了?洗手准备吃饭!蒸的羊肉馅大包子,还有新馒头!”她语气轻快,就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。 潭雨翠脆生生应了,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厨屋,瞧着满满一筐刚出锅的大包子,打趣道:“羊肉那么贵,蒸了这么多,这是不打算过了?” 母亲冷哼一声,转身把头探出门外提高了嗓门:“不过了!好吃的好喝的放着干啥?早点吃完早了了心思,说不定这个家哪天就散伙了!” 潭雨翠知道妈妈这是故意说话给堂屋里那位听,家里每次吵完架都这样,冷静几天,姐弟俩谁也不会再轻易提起,只有妈妈会故意跟爸爸呛几句。 “嚷嚷啥?” 潭计文背着手从堂屋里走出来,别别扭扭的在院子里溜达,看看鸡鸭又瞧瞧那几棵干白菜,最后还是迈步进厨屋。 潭雨翠洗过手,从锅里拿了个热馒头,她吃不惯羊肉的膻味。 “有包子不吃吃馒头,唉,享不了福的命。”潭计文主动围着潭雨翠搭话。 潭雨翠没理,自顾自把热馒头从中间掰开,然后又合上用双掌使劲儿一压,圆圆的馒头成了扁扁的厚饼子。她起身绕过潭计文,从碗柜上的油罐子里舀出一勺花生油,最近气温低,花生油凝固了,浓稠的像会流动的琥珀。 把花生油均匀的抹在馒头中间,再掀开糖罐子,擓出一勺白砂糖洒在花生油上,两片馒头合一块,痛痛快快的咬下一大口。 又香又甜! 自家压榨的纯正花生油有炒熟的花生香味,当季收的麦子磨出的面粉,蒸出的馒头是暖白色,外皮儿还滚了一层焦黄的棒子面儿,都是纯正的粮食香,和参了添加剂的吃食完全不一样。 潭雨翠在北京上学工作将近7年,每每生病没食欲的时候,最想吃的就是这一口。 她吃的香甜,好几次差点噎住,一旁的爸妈看的直咽口水。 黄金凤让她慢点吃,唠叨着给她冲了碗鸡蛋茶,点上香油放到她眼前的灶台上。潭计文看了半晌,最后嫌弃的哼了一声,转身往堂屋走。 “你不吃饭?”黄金凤没好气儿的喊他。 潭计文摆摆手,兀自进了堂屋。 不大一会儿,砰砰砰捣蒜臼子的声音响起,潭雨翠伸头往外看了一眼,见潭计文正坐在堂屋门口捣辣椒。 黄金凤也凑过来跟着往外瞧,撇撇嘴:“你这蒜臼子,可是个祖业货!没80年也有50年了,刘家峪出了名儿的穷户,一个蒜臼子吃半年,不是辣椒就是盐,说的就是你们老潭家!” 7熊样,咱们走着瞧! “吵吵啥?少说两句今天就过不去了是吧?”潭计文不耐烦的抬起头,朝厨屋这边白了一眼,低头继续踹他的辣椒酱。 “有羊肉包子你不吃,吃辣椒面儿?”黄金凤揶揄道。 “羊肉包子能管饱?紧着我一个人吃,我一顿能吃一锅!我得先吃两个馒头垫垫。” 潭计文低着头继续唠叨:“说的怪大方,你蒸这一锅包子还不知道得送几家呢。我啊,心里有数,最多也就是分我两个!” 黄金凤听后扑哧一声笑了,看了潭雨翠一眼,压低嗓音道:“还算他有自知之明!” 潭雨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