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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沈书瑶的声音打断裴衍尘的思绪。

　　他抿唇，咽下喉间酸涩：“我……我是来向你求下旨，赐我与姑姑和离的。”

　　沈书瑶狭长的凤眸微眯，震惊中带着难以置信：“上次不是还说，等到你出征前，我再赐旨让你和离吗？”

　　是啊，可是没想到，这才短短数日，他就受不了了。

　　裴衍尘心口思绪翻涌，正想着该怎么说。

　　守在门外的大太监福财突然进来禀报：“陛下，摄政王来了。”

　　沈书瑶连忙肃然起来，催促裴衍尘：“你到屏风后躲一躲，免得连累我也与你一样，要被姑姑训斥。”

　　裴衍尘只能把话咽回到肚子里，快步绕到屏风后。

　　谁知刚隐匿好身形，就听沈君婉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：“本王来向陛下请旨，让裴明喆与我成婚，做我的夫君。”

　　“至于裴衍尘，他品行不端，善妒专横，降为我府中的男宠即可。”

第5章

　　裴衍尘身形一滞，整个人僵在原地。

　　隐约间，沈书瑶好似担忧地往他这边看了眼：“姑姑，衍尘知晓这件事吗？”

　　“戚家世代忠烈，不若您先与衍尘和离，再和裴明喆成婚，也免得寒了功臣的心……”

　　沈君婉清冷冷打断她：“等陛下有了旨意，他自然会知道。”

　　“这几日明喆中了毒缠绵病榻，护国寺的了悟方丈来看了，都说我腹中这胎贵不可言，若是孩子的生父明喆身份太低，恐怕压不住胎儿，孩子出生时，明喆会受到诅咒雪崩而死。”

　　“本王也从未想过与衍尘和离，陛下，此事不要再提。”

　　她的语气不容拒绝，显然是已经做了决定。

　　哪怕沈书瑶是皇帝，也没法忤逆她。

　　她只能当场拟了圣旨给沈君婉，轻轻感叹了句：“姑姑，只愿你来日莫要后悔。”

　　沈君婉接过圣旨后，却脚步都未曾停滞一瞬，只留下句。

　　“本王永不后悔。”

　　等沈君婉彻底走远，裴衍尘才从屏风后出来。

　　他脸色发白，像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。

　　沈书瑶面露担忧，绞尽脑汁安慰他：“衍尘，姑姑她只是一时被裴明喆蒙蔽，她心里还是最在意你……”

　　后面的话，沈书瑶说的也没有一丝底气。

　　因为哪怕当年胤朝内忧外患、所有人都跪求神佛开眼保佑胤朝的时候。

　　沈君婉都能轻描淡写说了句：“事在人为，人定胜天。”

　　她不信神佛。

　　如今，她却为了裴明喆，将了悟方丈的话奉若圭吾，要贬她的丈夫为男宠……

　　像是自嘲般，裴衍尘轻笑一声：“反正过不久，我就要与她和离出征了，是她的丈夫还是男宠也都不重要了。”

　　“陛下也不必觉得愧疚为难，把和离的圣旨给我即可。”

　　他也有了决断，沈书瑶长叹一声，又拟了道和离圣旨给他。

　　圣旨递给裴衍尘时，沈书瑶千叮咛万嘱咐：“你离开之前，这事可千万不能让姑姑知晓。”

　　“否则姑姑未必会同意你出征……”

　　裴衍尘一一应了。

　　出宫时，正好在下雪，红墙白瓦，一切犹如从前。

　　裴衍尘走走停停，竟然无意识走到了御花园，撞上了伫立在廊庭中赏雪的沈君婉。

　　四目相对。

　　沈君婉诧异一瞬，眼神晦暗：“衍尘何时入的宫？”

　　裴衍尘将圣旨藏了藏，也装作惊讶：“我来探望太后，姑姑何时来的？”

　　沈君婉红唇紧抿着，狭长的凤眸上挑像是在猜忌些什么。

　　都说结发为夫妻，恩爱两不疑。

　　如今，他与沈君婉却互相欺骗……

　　对视良久，最后是沈君婉见裴衍尘脸色苍白，便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，披在他的身上。

　　她也亲自为裴衍尘撑伞，将他护地严严实实。

　　“既如此，衍尘便同本王一起出宫罢。”

　　怕路太滑，她执意要牵着他的手。

　　裴衍尘挣扎了两下，抽不开，便由她去了，左右也牵不了几次了。

　　还差三枚金锭，他便能率军北上了。

　　两人一路无言，直到快要走出御花园时。

　　沈君婉突然望着熟悉的小路，怀念似的感叹了一句。

　　“你十二那年，京城也下了这般大的雪，我还记得你和书瑶一起在这里堆雪人，然后一起着了风寒……”

　　裴衍尘记得这件事。

　　当年他高烧不退，是沈君婉躺在雪地里，把自己冻冷了用身体给他降温。

　　那样好的姑姑，他怎么会不心动？

　　裴衍尘感受着沈君婉指尖的温度，正要开口。

　　小太监匆匆来报：“禀报摄政王，您的护卫沈一在宫门口等您，让奴转告说明喆公子身子不适，吐得厉害，等着摄政王回去陪呢。”

　　下一瞬，裴衍尘便感觉，沈君婉握着他的手放了。

　　“本王先走一步，你小心回来，莫要着凉。”沈君婉将伞留给他，叮嘱了句便匆匆离去。

　　裴衍尘站在原地，看她远去的背影越来越远，越来越小。

　　直到快要看不见她，他才把刚刚没吐露出来的心声，缓缓说了出来。

　　“姑姑，如果一个人开始追忆感情最开始的时候。”

　　“那就意味着，这段感情走到头了。”

　　裴衍尘也出了宫，却没回王府，而是朝着与沈君婉截然不同的方向离开了。

第6章

　　裴衍尘回到将军府时，已经深夜。

　　他不想惊动四姐，悄悄回自己的院子睡了。

　　第二日天没亮。

　　他又早起去校场练枪，凡是心有不服者，皆可上前赐教。

　　凛冬之中，裴衍尘银甲红披，一杆红缨银枪寒光凛凛，枪势如龙。

　　他被贬为男宠的圣旨已经公布，有后来的新兵看不起他：“一个男宠，也敢到军营撒野？”

　　结果不服上前者，皆被他一枪挑下马，败于他手。

　　刚收拾完刺头，外面亲卫来报，说摄政王派人送来一块十两的金锭，并且请他回王府去帮忙布置成亲事宜。

　　裴衍尘想了想，昨日他离开摄政王府时走的匆忙，还有布防图沙盘等东西没取，便回了一趟摄政王。

　　一柱香后，裴衍尘刚走进摄政王府，便看见府内已经布满红绸，贴上了红双喜。

　　他双目一刺，连忙收回视线往书房去。

　　谁知匆匆路过裴明喆住的听竹轩时，便见裴明喆的好友在背后偷议他。

　　“那裴衍尘不顾礼教纲常，非要娶大他一辈的摄政王，这下好了，被贬为男宠，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。”

　　这样的话，裴衍尘曾听过许多，以前他不以为意，如今……

　　裴衍尘竟然觉得，他们说的有道理。

　　他不愿多生事端，装作没听见想要走。

　　未料下一刻，又撞见沈君婉匆匆往听竹轩来。

　　她的随身小厮，一直在禀告：“主子，宾客名单已经定了，您又何必事事亲力亲为？当年您与衍尘公子成婚时，您都不曾如此劳累……”

　　“不一样。”沈君婉淡淡回了三个字。

　　小厮当即意识到什么，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：“瞧奴这张嘴，衍尘公子与明喆公子自然不同。”

　　“只是爷，您既然不喜衍尘公子，当年又为何要在三军阵前，求亲于衍尘公子？”

　　裴衍尘原本要走，此刻却下意识隐匿了身形，躲在了假山后。

　　接着，便听沈君婉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隔着假山传来。

　　“戚老将军临终前嘱托本王，要护衍尘一世荣华安康。”

　　“当年在南疆，他又替本王挡了一刀，九死一生，为唤醒他求生的意志，本王只能妥协，与他成婚……”

　　裴衍尘彻底僵住。

　　沈君婉后面说了什么，他已经全然听不清了。

　　脑子里满是十年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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